《酒泉子》

顾夐 唐代

原文鉴读

杨柳无风,轻惹春烟残雨。杏花愁,莺正语,画楼东。
锦屏寂寞思无穷,还是不知消息。镜尘生,珠泪滴, 损仪容。

罗带缕金,兰麝烟凝魂断。画屏欹,云鬓乱,恨难任。
几回垂泪滴鸳衾,薄情何处去?月临窗,花满树,信沉沉。

小槛日斜,风度绿窗人悄悄。翠帏闲掩舞双鸾,旧香寒。
别来情绪转难判,韶颜看却老。依稀粉上有啼痕,暗销魂。

黛薄红深,约掠绿鬟云腻。小鸳鸯,金翡翠,称人心。
锦鳞无处传幽意,海燕兰堂春又去。隔年书,千点泪, 恨难任。

掩却菱花,收拾翠钿休上面。金虫玉燕锁香奁,恨厌厌。
云鬟半坠懒重篸,泪侵山枕湿。银灯背帐梦方酣,雁飞南。

水碧风清,入槛细香红藕腻。谢娘敛翠恨无涯,小屏斜。
堪憎荡子不还家,谩留罗带结。帐深枕腻炷沉烟, 负当年。

黛怨红羞,掩映画堂春欲暮。残花微雨隔青楼,思悠悠。
芳菲时节看将度,寂寞无人还独语。画罗襦,香粉污,不胜愁。

白话今译

注疏集解

创作背景

创作于五代后蜀时期,当时顾夐任宫廷官员。花间词派盛行背景下,这类闺怨词既有娱乐功能,也暗含文人对乱世中命运无常的隐喻。词中『荡子不还家』『薄情何处去』等句,可能影射战乱导致的家庭离散。值得注意的是,顾夐曾任茂州刺史,其词中『海燕』『雁飞南』等意象或与蜀地地理特征相关。

作品赏析

顾夐这组《酒泉子》以七阕联章形式,层层递进地刻画闺中思妇的离愁别恨。首阕以『杨柳无风』的静态画面开篇,用杏花、莺语等意象反衬寂寞;第二阕『罗带缕金』通过服饰细节展现物质丰足而精神空虚;第三阕『小槛日斜』以黄昏意象强化孤独感;第四阕『黛薄红深』突出女子刻意妆扮却无人欣赏的失落;第五阕『掩却菱花』直接描写放弃梳妆的绝望;第六阕『水碧风清』以乐景写哀情;末阕『黛怨红羞』总括全篇,将韶华虚度的悲怆推向高潮。

艺术上善用『屏风』『镜奁』等闺阁物象构建封闭空间,通过『珠泪』『枕腻』等身体书写传递情感强度。时间意象上形成『春去-日斜-夜梦』的完整循环,空间上则由画楼到兰堂再至南飞雁,形成立体抒情网络。

这组词堪称五代闺怨词的艺术典范,将『男子作闺音』的传统推向新高度。不同于温庭筠的浓艳密丽,顾夐更注重心理现实的刻画,如『镜尘生』『泪侵山枕湿』等细节具有惊人的真实感。七首词构成完整的抒情乐章:从春日凝愁到夏夜无眠,从期待到绝望,最终在『画罗襦,香粉污』的意象中完成对青春虚掷的祭奠。其价值在于超越类型化写作,通过物质环境的精细描摹,揭示出封建女性被空间囚禁的精神困境。

顾夐

历代评骘

顾夐《酒泉子》诸阕,丽藻中寓悲凉之思,所谓『以富贵语写愁恨』者,愈见其不堪矣
沈雄 《古今词话》
『镜尘生,珠泪滴』六字,写尽闺阁中日月如磨镜,愈磨愈昏景象
李调元 《雨村词话》
顾夐词在牛给事、毛司徒间,『兰麝烟凝魂断』句,真化工之笔
况周颐 《蕙风词话》
七首联章如七宝楼台,『恨难任』三字为全篇词眼,层层剥笋,终见苦心
陈廷焯 《白雨斋词话》

诗脉探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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