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牡丹》

薛涛 唐代

原文鉴读

去春零落暮春时,泪湿红笺怨别离。
常恐便同巫峡散,因何重有武陵期?
传情每向馨香得,不语还应彼此知。
只欲栏边安枕席,夜深闲共说相思。

白话今译

去年春天牡丹凋零时,我泪湿红笺怨恨别离。
总担心像巫山云雨般消散,为何又能重逢在武陵花期?
情意通过花香默默传递,不必言语你我心知。
只想在花栏边铺枕安席,深夜与你共诉相思。

注疏集解

1. 红笺:薛涛自制的桃红色诗笺
2. 巫峡散:用巫山神女典故喻分离
3. 武陵期:借用桃花源典故指重逢
4. 栏边安枕席:表现对牡丹的痴恋
5. 夜深共说相思:拟人化手法写花语

创作背景

此诗作于薛涛中年时期,当时她已脱离乐籍独居浣花溪。作为唐代著名歌妓诗人,薛涛常以自制桃红笺写诗赠人。诗中牡丹可能暗指某段情感经历,武陵期的重逢或与元稹有关。唐代牡丹栽培极盛,长安贵族竞相观赏,薛涛借牡丹抒怀,既符合时代风尚,又突破咏物诗传统,赋予花卉深刻的情感内涵。

作品赏析

薛涛以牡丹为情感载体,构建双重抒情空间。首联以凋零场景奠定哀婉基调,泪湿红笺的细节极具画面感。颔联用巫峡云雨与武陵桃花两个典故形成强烈对比,展现患得患失的心理。颈联转入含蓄表达,馨香传情'的嗅觉描写与'不语相知'的心灵默契相得益彰。尾联突发奇想,'栏边安枕'的举动将爱花之情推向极致,'夜深说相思'的拟人手法使牡丹成为倾诉对象。全诗物我交融,将女子细腻情感寄托于牡丹的荣枯之中,展现唐代女性诗歌的独特魅力。

这首诗创造人花对话的超现实意境。暮春时节的凋零牡丹成为情感投射对象,诗人通过泪湿红笺、栏边安枕等行为艺术般的描写,构建出缠绵悱恻的抒情场域。巫峡云雨的缥缈与武陵桃源的实在形成时空张力,馨香传情的通感运用更添朦胧美感。最终夜深说相思的场景,将现实与想象、人性与物性完美融合,在有限篇幅内拓展出无限诗意空间。

薛涛

字:洪度

生卒:约768年-832年

流派:中唐文人诗风|竹枝词革新派

历代评骘

此诗托物言情,妙在不说破而情自见,女郎诗中之有骨力者。钟惺《名媛诗归》
薛涛绝句无雌声,此律更得温柔敦厚之旨,'馨香传情'句尤见巧思。 陆时雍《唐诗镜》
以名花比君子,唐人习见手法,然能作此痴语者,唯洪度一人耳。 杨慎《升庵诗话》
深夜说相思,想落天外,较之寻常闺怨诗,别具一段风流态度。 贺裳《载酒园诗话》
薛涛诗如清溪小姑,天然媚丽,此作结句尤见巧思,真女中秦少游也。 王士禛《带经堂诗话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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