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武陵春·春晚》

李清照 宋代

原文鉴读

风住尘香花已尽,日晚倦梳头。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
闻说双溪春尚好,也拟泛轻舟。只恐双溪舴艋舟,载不动许多愁。

白话今译

风停了,凋零的花瓣混着尘土散发残香,天色已晚我却懒得梳头。眼前景物依旧,人事全非,想开口说话,眼泪却先流了下来。

听说双溪的春色还不错,也打算去划划小船散心。可又怕那双溪的小船,根本载不动我这一身的愁啊!

注疏集解

1. 尘香:落花沾染尘土后的特殊香气
2. 双溪:浙江金华的两条溪流交汇处,宋代著名景点
3. 舴艋舟:形似蚱蜢的小船,突出其轻巧

创作背景

此词作于1135年李清照避难金华期间。此前她经历丈夫赵明诚病逝、金兵南侵、文物尽失等连串打击。词中'物是人非'既指个人命运巨变,也暗含对北宋灭亡的哀恸。双溪作为当时文人雅集之地,反衬出词人无法融入欢乐的孤独心境。

作品赏析

这首词以暮春景象为背景,通过'倦梳头''泪先流'等细节,层层递进展现词人遭遇国破家亡后的深重愁苦。下阕'欲扬先抑',用虚拟的春游计划反衬愁绪之浓,最终以'载不动'的奇喻将抽象愁绪具象化,成为千古名句。全词语言朴素如白话,却将婉约词的含蓄美与情感张力发挥到极致。

词人选取'风住''花尽'的衰败意象奠定基调,'日晚倦梳头'的慵懒状态暗示精神世界的崩塌。下阕笔锋一转写春游设想,却在结尾陡然跌落,'舴艋舟'与'许多愁'形成夸张对比,使无形愁绪产生沉甸甸的质感。这种'举重若轻'的表达方式,正是李清照后期词作的独特魅力。

李清照

字:易安

号:易安居士

生卒:1084年-约1155年

流派:婉约派(后期词风兼具豪放气质)

历代评骘

其'载不动许多愁'句,以舟喻愁,化虚为实,后之作者皆不能出其右
沈谦 《填词杂说》
易安晚景凄凉,此词看似平淡,实字字血泪
陈廷焯 《白雨斋词话》
前段言春暮病起之况,后段言欲游不得之情
唐圭璋 《唐宋词简释》
愁本无形,却言舟载不动,此创意出奇处
刘永济 《唐五代两宋词简析》
李清照词,当以此阕为最沉痛
龙榆生 《唐宋名家词选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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