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仙吕 · 醉中天 · 咏大蝴蝶》

王和卿 元代

原文鉴读

弹破庄周梦,两翅驾东风,三百座名园、一采一个空。谁道风流种,唬杀寻芳的蜜蜂。轻轻飞动,把卖花人搧过桥东。(弹破 一作:挣破;谁道 一作:难道)

白话今译

这只大蝴蝶挣破了庄周的梦境,扇动双翅乘着东风飞舞。它掠过三百座名园,把每座花园的花蜜都采空了。谁说它是风流种子?连采蜜的蜜蜂都被它吓跑了。它轻轻一振翅,就把卖花人扇到了桥东头去。

注疏集解

1. 庄周梦:典出《庄子·齐物论》,庄周梦见自己化为蝴蝶,醒后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,此处暗喻蝴蝶的巨大超现实感
2. 三百座名园:夸张手法,极言蝴蝶采蜜范围之广
3. 唬杀:吓坏,北方方言
4. 搧过桥东:用夸张动作表现蝴蝶翅膀力量之大

创作背景

王和卿是元代著名散曲家,与关汉卿等并称'元曲四大家'。此曲创作于元代社会矛盾尖锐时期,统治者穷奢极欲,官吏横征暴敛。曲中巨蝶形象可能暗指蒙元贵族的贪婪掠夺,'三百座名园'或影射皇家园林的奢靡。

元代散曲常有以物喻人的讽刺传统,此曲继承唐宋咏物诗传统而更趋俚俗化。当时曲坛盛行'滑稽佻达'之风,此作正体现了以荒诞手法批判现实的创作倾向。

作品赏析

这首元曲小令以荒诞夸张的笔法描绘了一只神话般的大蝴蝶。开篇用'弹破庄周梦'的典故,既点明蝴蝶意象,又暗示其超现实的巨大体型。'三百座名园、一采一个空'的夸张描写,将蝴蝶的贪婪与力量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后段更用蜜蜂被吓跑、卖花人被扇飞的戏剧性场景,在幽默中暗含对世间贪欲者的讽刺。

全曲语言俚俗生动,'唬杀''搧过'等口语化表达充满市井气息。通过蝴蝶这个传统意象的变形夸张,展现了元代散曲特有的戏谑风格和想象力,在看似荒诞的描写中暗藏深刻的社会隐喻。

作品构建了一个虚实相生的奇幻意境。巨大的蝴蝶意象既来自庄周梦蝶的哲学典故,又被赋予夸张的物理存在感,在现实与幻想间形成张力。'驾东风'的飘逸与'搧过桥东'的暴力形成对比,暗喻权力与欲望的双重性。

诗人用蝴蝶采蜜的本能行为暗讽人间贪得无厌之辈,将自然现象与社会现象巧妙叠合。结尾卖花人被扇飞的场景尤其精妙,既完成夸张的喜剧效果,又暗示底层民众在强权下的无力感,使全曲在幽默中透出冷峻的批判色彩。

王和卿

生卒:约1220年-约1280年

流派:豪放诙谐派

历代评骘

其咏物诸作,俱极形容之妙,而大蝴蝶一曲尤见奇想天开
钟嗣成 《录鬼簿》
俳谐之词,看似游戏笔墨,实含讽世深意
王国维 《宋元戏曲史》
以庄周梦蝶典故发端,化玄理为谐趣,的是妙手
任讷 《散曲概论》
末句'搧过桥东'五字,写尽权势者之骄横,市井语而具史笔
吴梅 《顾曲麈谈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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